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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宴无好宴。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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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程宗扬放下杯子。师太,你这是当面骂我的吧

    慈音讶然道:我是说王团练家的少爷,公子想到哪里去了

    程宗扬心里骂了声贼尼,索性道:不错是我拿了你们的竹子,不过出家人四皆空,割肉饲虎也割了,为了一根竹子用得着找上门吗那根香竹我已经扔了,师太若是不乐意,我出钱给你们修座金刚像怎么样

    慈音笑逐颜开,双手合什道:阿弥陀佛。公子一片善心,贫尼多多谢过了。不过呢,贫尼也不是为香竹而来。

    程宗扬怔了一会,半晌才道:你门也进了、茶也喝了,重修金刚像你也笑着纳了,这会又说不是为这事,那你为何而来

    小徒静善失了颗佛珠,还请公子赐还。

    那颗金星紫檀的佛珠程宗扬心里干了一声。这尼姑还真是抠门,为了一颗佛珠,巴巴地跑上门来。

    师太早说啊用得着绕这么的圈子吗

    慈音低眉顺目地说道:贫尼也无法,若说得早了,只怕公子不认。

    程宗扬噎了一口。她若开门见山就要佛珠,自己可能真的来个抵死不认。说到底还是自己作贼心虚、沉不住气,先漏了底。

    这会说什么都晚了,程宗扬只好道:等着。

    程宗扬回房从背包里翻出那颗佛珠,朝小紫翻了翻眼睛,又顺手在卓云君身上捏了一把,再出来递给那尼姑。

    慈音眉开眼笑,承情承情。

    她接过佛珠,纳入袖中,一边站起身,双掌合什。

    贫尼今日就不打扰了。庙里的金刚像还请檀越多多费心。公子若是事忙,贫尼就明日再来,请留步,请留步。

    程宗扬险些吐血,这贼尼是讹上自己了,自己若不给香竹寺修金刚像,她就天天上门来打扰。死丫头,你这一下可砸了好几百石粮食出去。

    程宗扬边走边道:师太,过两天我到你庙里去,你千万不用来了。修座金刚像要多少钱,你出个价来,我一文不少地交到你手里。

    檀越想必是误会了,贫尼只是在观音堂挂单,寺里修佛像的事与贫尼不相干。再说,贫尼是出家人,怎么好去拿铜钱,染上一身铜臭呢要知道,贫尼用的钵盂还是紫金的呢。

    你是想要金铢吧

    金、银都是佛家七宝,贫尼自然是不忌讳的。公子既然发善心,愿以金铢重修金身,贫尼便代为收下,想来寺里的师兄也不会见怪。

    慈音在门口停下脚步,转过身,客气地施礼道:公子刚才说还有两串钱出家人清苦,要足陌的才好。

    居然怕是小串,还指明要足陌的程宗扬道:成串的都是铜铢师太不怕铜臭味

    慈音从善如流地说道:公子说的是,那便换成两串银铢吧。

    两串铜铢和两串银铢可差了一百倍,贼尼姑真能张开口

    程宗扬黑着脸拿出十几枚银铢。就这些了

    似乎是看到程宗扬脸色不好,慈音没有再挑剔,接过来纳入袖中,合什道:阿弥陀佛,公子留步,改日再结善缘。

    善缘个鬼啊程宗扬拍上门,转身叫道:死丫头那根香竹呢我要把它做成马桶刷子

    内院的一间耳房打开门,却是林清浦朝自己招了招手。

    店铺的房间不够,祁远、冯源住一间,易彪、敖润和吴三桂挤在一间,林清浦的水镜术需要静室,原本单独住一间,现在人手一多便只能与秦桧同一室。这会死奸臣出去散步,九成九是去常平仓踩点,只有林清浦一人在屋内。

    掩上门,林清浦道:那师太的法号可是慈音

    你认识

    只是听说过。

    林清浦道:据说慈音出自玉音庵,也是十方丛林一支,多年来云游天下、四化缘,没想到会在香竹寺挂单。

    十方丛林出来的这贼尼简直是从钱眼里生出来的,太能搂钱了。

    林清浦道:慈音师太十余年前发弘愿,要建一座观音行院。

    难怪呢。建座观音行院要不少钱,老尼姑揭死也未必能建起来。

    林清浦咳了一声。慈音师太打着玉音庵的名号四化缘,江湖中的施主看在十方丛林的面子上纷纷解囊,数年间便赚够了建观音院的钱。慈音师太曾说观音院建成之后,要为施主立碑传世,结果她化够缘,一没寺庙,二没碑记,那笔善款也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    程宗扬怔了一会,叫道:这个死尼姑是骗子

    林清浦道:江湖中风言风语,但此中内情在下就不清楚了。慈音师太带了那笔善款一走了之,有几年不闻音讯,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。

    程宗扬想起那个小尼姑打出佛珠的指力,单凭这手修为,真要打起来,自己也未必能占到便宜。

    难道慈音这个贼尼还不如她的徒弟要靠招摇撞骗为生

    骗子吗

    小紫听他说完,眼睛立刻亮了起来,笑吟吟道:人家最喜欢骗子了。

    你是喜欢骗那些骗子吧

    骗傻瓜一点都不好玩,骗那些自作聪明的傻瓜才好玩。

    小紫一脸期待地说:人家还没骗过尼姑呢,既能驱财,又能骗色,一想就很开心哦。

    死尼姑祖宗的坟头这会肯定在冒青烟。

    程宗扬累了几天,明天又要赴王团练的宴席,也没心情与卓云君师徒胡混,只和小紫逗了一会,倒在床上便睡了。

    第二天一早便刮起北风,天气愈发寒冷。程宗扬披了一件玄黑色的氅出来,鸥翼社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前。

    有了鹏翼社的车马,出门方便许多。程宗扬带上祁远和冯源,一道前往王团练位于城南的宅。

    祁远管着粮铺,自己若离开筠州,诸事都由他打理,这次赴王团练的宴席当然少不了他。

    冯源算是半个烧伤夫,这趟是去看看王少爷的伤势。秦桧则去牙人取了那两名新买的美婢,暗中送往王宅。

    王团练的宅院在城外,他是箱州的地头蛇,经营多年,房舍占地颇广,两扇黑漆门较之荆溪县衙还了些,不过这会门紧闭,只在侧院开个角门供人出入。

    今日来的都是城中的商户,说得好听些是前来赴宴;说得直白些,都是来给王团练送孝敬的,能走角门已经不错了。

    程宗扬进去便看到孙益轩,这个云家布在筠州的暗桩朝他使了个眼色,装作随意地进了茅厕。

    事情的经过,公子的伴当已经跟我说了。王团练向来睚訾必报,这次的事只怕不好善罢千休。

    孙益轩低声道:公子想抹平此事,要先献出那名美婢才好谈。

    程宗扬一口回绝。此事再也休提。

    孙益轩点了点头。我这便掐断与王团练的联系。公子虽是做正当生意,也请多小心。

    程宗扬从茅厕出来,冯源已经去内宅给王少爷看伤,祁远在外面守着。

    找到席位了吗

    在那边,院中第九席。

    王团练的客人真不少,连房间都坐不下,还要摆到院子里。

    堂上只摆了三席,剩下的都在院里。席位也不是按身份高低、生意小排的,只看送的礼金多少。送的多坐首席,少的坐末席。

    祁远悄悄道:商户也是讲面子的,有些送的礼金不够,被赶到末席或是院子里坐,到了端午节又加倍送礼,只为坐个好位子。

    这个王团练倒会做生意。

    程宗扬冷笑道:就是这生意霸道了些。

    程宗扬刚寻到自己的席位,旁边一名等候多时的家仆便道:是程老板吗老爷请程老板到堂上坐。

    听到这声招呼,周围不少人看过来,羡慕、讪笑、同情各种目光都有。

    程宗扬作了个罗圈揖,笑道:王团练有命,不敢辞。得罪了,改日请诸位吃茶。

    众人纷纷抱拳还礼,自己刚走,背后议论声四起。程宗扬也不理会,到了堂上才发现自己的位子在首席。

    程宗扬明白这顿饭不好吃,与众人揖了揖手便坐下来等王团练出面。

    不多时,一个中年人进来,他四、五十岁年纪,身材魁梧,穿着一身黑色茧绸袍,两道卧蚕眉,目光倒看不出什么异样。

    堂上、堂下的客人都站起来向主人问好。王团练只略抱了抱拳:这几日家中有事,简慢了些。

    说着,旁边的家人送上酒菜,都是些平常之物,值不了几个钱。来的客人也不是为酒菜,都道:这一年小的们受了多少恩惠,本该请团练一场,却来叨扰,人太客气了。

    酒过三巡,王团练执壶开始敬酒。前几位都是城中的商贾,知道王团练的规矩,小心告了罪,逊谢几句便接来喝了。

    程宗扬站起身。粮商程宗扬,见过王团练。

    王团练斟了一个满杯,淡淡道:程老板事忙,今日才得见面,一定要多喝几杯。

    程宗扬平常都穿布衣,今日因为赴宴,特别披了条氅,借以掩饰腰后掖着的两柄快刀。他接过酒杯一口干了:初来乍到,不懂规矩,还请王团练多多指点。

    程老板设棚施粥,连知州人也赞许过的,王某哪里敢指点。请。

    程宗扬一连饮了三杯,王团练还要再斟,他一手覆住杯口,微笑道:在下连喝三杯,再喝,就要让座中诸位笑话不懂礼数了。

    王团练哈哈一笑。我敬的酒便是礼数,程老阅尽管放宽量,几杯薄酒,王某还是奉得起的。

    席上几个都是成精的老商贾,听着双方唇枪舌剑,一个个都扮成庙里的菩萨,一句也不开口。

    王团练果然是个狠角色,这番话说得狠辣,越是这样,自己越不能喝。程宗扬微笑道:让团练敬酒,在下已经是僭越了,不如让在下敬王团练几杯。

    王团练仰天笑,半晌才收住笑声。这就是程老板不懂规矩了。今日是王某请客,程老板远来是客,怎好让程老板来敬酒。

    虽是客人,心意却是十足。请王团练莫负了在下一片心意。

    王团练执壶盯着他,似乎在判断他有多少诚意。堂上鸦雀无声,正沉默间,一个家人过来,在王团练耳边低低说了几句。

    王团练放下酒壶,道声失陪,便进了内室。

    程宗扬也不干站着,坐下来挟口菜慢慢吃着。旁边一席坐着日昌行的周铭业,悄悄向他竖了竖拇指,赞他被王团练逼酒还镇定自若。

    程宗扬知道这会是秦桧把人送来,王团练进去看礼物。秦桧选的两名美婢花了自己不少钱,王团练若是满意,这事就算揭过去了。

    过了一刻多钟,王团练满面春风地进来,连声告罪,然后拿过酒壶,这次却隔过程宗扬,往下敬酒。

    程宗扬松了口气,随意吃了些菜便即告辞。王团练也不挽留,只道:来人啊,替我送送程老板

    程宗扬离开院子,便看到祁远、秦桧、冯源、俞子元几个正聚在一等候自己,脸色不是普通难看。

    程宗扬心里一沉。怎么了

    祁远道:程头,你再不出来,我们恐怕得进去抢人了。

    出了什么岔子会之,你不是送了两名美婢给姓王的吗

    送了。

    秦桧沉声道:王团练带了那两名美婢去见王少爷,问明不是那天在庙里见到的,当场便打死了。

    程宗扬牙关格的咬紧。王团练出来时满面春风,谁知道他刚在后宅杀了两名无辜的女子,还那么若无其事。

    冯源道:我给王少爷治伤,亲眼看到的。王团练拿棍子打死两名美婢,然后对少爷说,让他安心养伤,一个商人婢有什么要紧的若是不识相,连商人妇也一并夺来伺候少爷程头,我只是在旁偷听来的,作不得准。

    什么偷听,他是说给我听的

    程宗扬杀机立涌。不除掉王团练,自己的粮食生意也不用做了。

    俞子元初来乍到,对情形不太了解,不过看众人的神情也能猜出几分,低声道:公子

    程宗扬明白俞子元的意思。凭自己现在的实力,要杀死姓王的算不得什么难事,但如今满城都知道自己与王团练有仇隙,王团练莫名其妙被杀,头一个怀疑的就是自己。

    先不用急。

    程宗扬道:会之,从滕知州那边开始做吧,王团练这条路已经堵死了。

    是。

    告诉长伯,开始往荆溪运粮。子元,这件事要辛苦你了。

    是。

    老四,孙老板那边你去知会一声,详情不必多说,只说我们准备走别的门路。

    几个人都答应了。程宗扬道:冯法,那个小王八蛋伤势怎么样能不能活过春天

    王少爷只伤着头脸,我给他涂过药,性命是无忧了,倒是被砸的那一下伤得重,骨头断了七、八根,就算能保住性命也是个废人。

    伙戒备些。

    程宗扬冷着脸道:咱们外来是客,能不动手绝不动手,但谁要敢动手,怎么收场由咱们说了算

第一章宴无好宴。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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