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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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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安琪看碟看到下午四钟,然后,给黄逸飞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,问他回不回来吃晚饭,她正在为他煲天麻乳鸽汤,主菜则是她从电视上学来的,叫枸杞芝麻虾,蔬菜问他是喜欢清炒韭菜,还是醋溜包菜。

    快六的时候,饭菜都上了桌,安琪见黄逸飞仍没回信息,便直接用坐机打了他的手机。黄逸飞的手机设置了彩铃,是信乐团的《死了都要爱》。但那边的黄逸飞似乎有不耐烦,没等那个“爱”字唱完,就把手机给摁了。

    安琪心里清楚了,黄逸飞收到了她的信息,只是懒得理她。

    她一笑,并不往心里去。

    她并不想改变黄逸飞,或者,她并不想一下子就改变他。她知道,做什么事情都有一个过程,她等得起,拖得起。她于是坐在餐桌上,开始享用自己烹饪的那几道菜。味道不错。尤其是新做的枸杞芝麻虾,真是色香味俱全。唯一有遗憾的是乳鸽汤太咸了一,当时少放一盐就好了。由淡变咸容易,由咸变淡就得加水,不过,要真加水那汤便不可能有原来那么鲜。厨艺是个手艺活,要把菜做好,必须要有爱心和想象力,现在的女孩子有几个下得厨房上得厅堂?你个黄逸飞,最好在姑奶奶我觉得这事还好玩之前回来,否则,有福不会享的人可是你。

    黄逸飞这会儿没有心思理安琪。他正烦躁着,郁闷着。

    出了事儿:他自己亲自跟的一个单黄了。

    省里新建了一条高速公路,两边的广告牌差不多有一百块。本来已经达成了意向,黄逸飞的公司只要象征性地交一押金就可以拿下五年的使用权,再分包给别的广告公司或者直接卖给客户,中间的差价差不多有两百万。黄逸飞有个表叔,是省高速公路管理局的一位中层干部,一直在帮黄逸飞运作这件事。没想到省高速公路管理局新上任没两年的关局长犯了事,上个星期才双规,今天上午便批捕了。

    一时道消息不断,他刚上检察院的车,还没开到办案组下榻的招待所,便来了个竹筒倒豆子,把自己犯的事全招了。象其他贪官一样,他的事主要在两个方面,一个是经济问题,一个是生活腐化问题。据钱是藏在地板下面的(另外一个版本,先塞在避孕套里,再塞在液化汽钢瓶里),早上还只有七、八百万,到了下午,金额一下子涨到了五、六千万。因为冰厢冷冻室里有块奶酪,里面夹塞的几本存折,被搜查的办案人员找到了。花花事也不少,第一次就交代了八个,后来一挖,凡是送钱超过二十万、保持性关系在一个月以上的,就有三十多个。除了一个是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,其他的基本上是美容美发厅和歌厅的姐。上面发下话来,不管涉及到谁,要一查到底。这是对上。对下,则要求局里的干部,先自审自查,如果有问题,务必在规定的时间内向已进驻的省纪委省检察院联合办案组清楚,争取宽大处理。

    黄逸飞和表叔是在一座茶坊的包厢里见的面。表叔把上面的事一,觉得不用再讲道理了,该撒手就撒手吧。

    黄逸飞却一时没有回过神来,我跟姓关的不认识,八杆子打不着,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?上面爱抓谁抓谁,我跟你们局里可是签了意向协议的,做的是正当生意。

    表叔一笑,心里这家伙怎么这么幼稚?都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了,怎么这事都想不明白?什么是意向协议?那是可执行也可以不执行的。什么是正当生意?你到东门蔬果批发市场买的菜,贩到西门零售市场去卖,加个几分钱几毛钱的差价,也许是正当生意。只要跟权力部门沾上一边,你的生意正当不正当,可能就得打个问号。现在什么社会?关系社会。一个人单打独斗能成事吗?成不了,得整合资源。什么叫整合资源?就是有钱的出钱,有权的用权。权钱结合才能所向披靡。比喻关局长,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?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?不是。是他口袋里固有的吗?也不是。他的钱是别人送的,有受贿的必然有行贿的,听这次建筑公司的头头、大的的包工头,也抓了不少。

    黄逸飞:“那又怎么样?”

    表叔这下就搞不清黄逸飞是真傻还是装傻了。他瞪着黄逸飞看了几秒钟,又取下金边眼镜擦了擦,重新戴上,再次盯着他看了好一会,这才“那个”“那个”了两三声,用手在自己和黄逸飞之间比划着,:“好好好,咱们就拿你这单生意来吧,象我和你,当然不是钱和权的问题,因为用不着。可是,你是知道的,我在局里管工会,有什么实权?但是,如果,嗯,如果没有我这个表叔,你会连门都进不了。你进了门,我又不能直接办,怎么办?就得去找别人。怎么找的人?有些情况你知道,有些情况,你就不一定知道。因为我们要找的那些人,警惕性都很高,要求一对一操作。现在,我还担心那些人口风不紧,一顿乱咧。你倒好,还想做春秋大梦。”

    黄逸飞又不是真的傻,哪里会不懂得这些道理?他只是不甘心罢了。广告公司生意不好做,他还指望着靠这单生意打个翻身仗咧。就此放弃,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?这姓关的也是,迟不出事早不出事,偏偏这个时候出事,真他妈的该判死刑。

    表叔还就是怕黄逸飞这么想。前段时间他为黄逸飞的事,可没闲着。那件事能够做到现在这种程度,除了他在单位为人处事不错,大家肯买他的面子,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,是因为这件事情太,别的人没几个看得上眼。他要找的那些同事和领导,可是见过大钱的。表叔有句话没有跟黄逸飞,他的事当初之所以有谱,也是因为关局长了头。

    就关局长吧,就是真的收了五、六千万又怎样?还不是儿科?句不好听的话,一个管交通管修路的厅局级干部,要么干干净净,要是贪,要没这个数,只能证明他没本事。五、六千万算什么?高速公路只能修千把米。不要是关局长,换另外任何一个人过来,很难不会是这种结果。关局长是因为前任出了事,千挑万选选出来的。他上任时,发过毒誓,还上过报纸。可是,那又怎么样?不要问他为什么会贪,要问他怎么能不贪。

    这就好比让一个饥肠辘辘的人去看守粮库和食堂,不偷不吃,可能吗?更何况这时候还有人过来怂恿你,偷吧,拿吧,粮库和食堂没有监控设备,也没人管你。你不偷不拿,就是傻瓜,别人一样不会相信你的清白。更有甚者,有人还会亲自动手,把那香喷喷的大米白饭和美味佳肴,恭恭敬敬地端到你面前,象伺候挑食的祖宗似地追着往你嘴里塞,因为你不偷不拿,你就跟他们不一样,这会让他们非常不自在。

    正是吃晚饭的时候,两个人随便叫了几个菜,有一搭没一搭地话,闷闷地喝酒。

    表叔生怕黄逸飞不明白,有句话已经翻来覆去地过两三遍,这会儿主动端起酒杯,示意黄逸飞也把酒杯端起来,等到两人碰了一下,表叔:“破财消灾破财消灾,这事没做成,不是坏事,是好事。”

    黄逸飞冷笑一声,没有话。黄逸飞这里那里地撒钱,粗粗算起来,也有十来万。这下好,打了水漂,不是一句坏事变好事安慰得了的。

    黄逸飞朝空中吐出了一口酒气,冲着表叔摇了摇头,:“我就不明白,那帮家伙,要那么多钱干什么?”

    表叔:“钱多干什么不好?有钱能使鬼推磨。谁不想让自己的钱多一?这跟你做生意的道理是一样的。”

    黄逸飞:“一样个屁,有本事他也去做生意呀。”

    表叔发现黄逸飞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了一变化。在这之前,他对他是恭恭敬敬、言听计从的,今天却似乎有不以为然,甚至还有些埋怨他的情绪,好像这事当初不是他黄逸飞来求他,而是他主动热脸贴冷脸贴上去似的。但表叔大人有大量,不会去跟黄逸飞计较。再了,挣钱不容易,白白地花了钱,一个响声都没听到,这事搁在谁身上都心疼。

    表叔也跟着叹了一口气,:“其实,钱本身是没有什么好坏之分的,谁都想挣钱,就看该得不该得。”

    黄逸飞:“什么叫该得?什么叫不该得?有几个人认认真真地想过这个问题?又有几个人能把这个问题,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?”

    黄逸飞这样起高腔,拿这种质问的语气跟自己话,以前可从来没有过。

    表叔鼻子里“哼”了一声,他没想到黄逸飞会这样。关局长抓起来了,单位里风声鹤戾,人人自危。但事情总有过去的时候,事情一旦过去,该做的工作还得做,所以,黄逸飞的事还不能完全被判了死刑,也就是先搁一搁的问题。

    没想到他竟如此沉不住气。

    既然这样,那就算了吧。你花了钱,就给个机会让你好好儿地发泄一下吧。这顿酒一喝,咱就两清了。想到这里,表叔耐着性子,接囗道:“见钱眼开,利令智昏,还是不行的,出事是迟早的事。”

    黄逸飞:“你们做官的可能不一样,对于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来,谁不想平平安安?赚不赚钱,只看有没有能耐,有没有财运。”

    表叔见黄逸飞把自己划到了“你们”的圈子里,心里更加不是滋味,但他拿定了主意不发作,便避重就轻,讨论后面的问题:“有能耐就一定歉钱吗?这世界上有能耐的人多了,个个都腰缠万贯?我看不见得。你再有能耐,还不是一样要求人?”

    黄逸飞看他一眼,张张嘴,却没有什么。他端起酒杯,自己顾自己地把里面的酒一仰脖子倒进了嘴里。

    表叔接着:“你要不想求人,你就得安于清贫。你要想发财,要想升官,你就脱不了俗。”

    黄逸飞又一次替自己把酒杯斟满了,端起来,一下子把它灌到了嘴里。

    表叔:“这单生意做不了,只能运气不好,并不能你做生意的路子错了,财运是什么?财运就是人脉。在这个社会,人际关系是笫一生产力。”

    黄逸飞:“成也人脉,败也人脉。他妈的,最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,做事老不顺。”

    关于黄逸飞在外面泡妞的事,表叔时有耳闻。世界是公平的,你太有女人缘,财运方面可能就会有些损失,不可能所有的好处都让你一个人全占了。

    但表叔毕竟长了一辈,这话他不方便。他抿了一囗酒,用政工干部的语气:“来去,可能还是一个世界观、价值观的问题,人到底需要多少钱才是一个够?吃不过三餐,躺下不过几尺。但是,钱多钱少,却决定了你吃穿用度的质量,谁不想活得潇潇洒洒、风风光光?这都得要钱。钱应该是可以让人幸福的,否则,干嘛每个人都那么爱钱,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往钱眼里钻?为什么有的有钱人不幸福,可能是因为他的钱来路不正,不敢光明正大地花。”

    黄逸飞插话:“捞的时候是钱,存在家里是定时炸弹。”

    表叔:“是呀,对任何一个贪官来情况都差不多,要么不贪,否则,贪几十万或者几千万,结果是一样的。瞎,钱呀钱,人不能把你带进坟墓,你却可以把人送进地狱。”

    也许是表叔这番话时,表情太严肃了,黄逸飞不禁怔了一下,紧接着一拍桌子,笑了,:“我们这些人是不会下地狱的,我们的钱都是挣来的,辛辛苦苦、奴颜卑膝挣来的。只有那些一伸手就可以把钱捞到手里的人,才会下地狱。这些傻瓜,捞了钱又不花。傻,真他妈的傻。”

    表叔:“怎么没花?他不是找了几十个女人吗?不给钱,哪个肯跟你一个五、六十岁的糟老头当情人、当干女儿?”

    黄逸飞嘴一撇,:“女人?瞧他,找的都是些什么女人?档次太低了吧?成本太高吧?”

    表叔“嘿嘿”地笑着,又摇了摇头。在他们两个人之间,这个话题毕竟是不怎么好讨论的,得顾忌起码的尊卑。

    黄逸飞不知道是已经喝高了,还是觉得无所谓,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,他打了个嗝,:“那你的意思,要是没有女人他就不贪了?”

    表叔摇摇头,又“嘿嘿”地笑了两声,他是一个可以管住自己嘴巴的人,有些问题不讨论就是不讨论。

    他没有因为黄逸飞的几次失礼而跟他计较,先将他的酒杯添满了,再往自己酒杯里象征性地加了两滴,放下酒盅,端起酒杯,跟黄逸飞碰了一下杯,做出很豪气的样子,率先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干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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