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 剑来 首页

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

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泥瓶内的老酒[1/2页]

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:[闪舞小说]https://m.35xiaoshuo.org/最快更新!无广告!

    陈平安站在原地。

    一个泥瓶巷的孤儿,吃百家饭长大,最终站在这里,甘苦自知,一路走来,来之不易。

    这处庭院占地极大,不愧是前朝宰相旧邸,树荫森森,日头高照,满地细碎的金光,如一朵朵金丝绣花,缀在严丝合缝的青砖地面上边,如此铺砖,地面竟然都没有起鼓,匠人手艺显然不差,这里就是家主马岩的读书之地,面阔七间、进深八架椽的法式,约莫是仓廪足而知礼节了,这么大一座令人咂舌的书房,堆满了买来之后就再没有翻过的珍贵书籍,光是价值连城的古琴就有好几把,还有好几座半人高的玉山子、黄金楼船,来过这边喝茶、饮酒的京城达官显贵,都说文雅,郁郁乎文哉。他们再稍稍露出几分目眩神摇状,总能让主人觉得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读书人了。其实马岩一直想要在屋中陈剑仙的爱慕崇敬不够心诚。

    他可是我们宝瓶洲历史上唯一一位身为武学大宗师的大剑仙!

    如此一来,她们哪敢继续造次,一个个神色不定。

    陈平安一脚踹中马岩的膝盖,后者当场跪地,陈平安再用手中合拢雨伞砸中马岩的面门,后者砸碎房门,摔入屋内。

    大致有数了,马岩和秦筝这对狗男女,确实是在给自己谋求退路,比如想要跻身玉宣国某地的山水神灵,不过更大可能,神、仙有别还是不太牢靠,估计还是希冀着在城隍冥官一道占据一席之地。如此一来,就真正做到了幽明殊途,若是可以在酆都冥府得了个正统身份,落魄山再想要出手,就属于一种坏了老规矩的僭越之举。由此可见,京师城隍庙文判官洪钟毓的高迁泠州,还带上了阴阳司主官纪小?,就是一种官场上的被迫让路,洪钟毓和纪小?一走,自然而然就会有一连串的官场变动,归根结底,是好给这对夫妇腾出位置,显而易见,马氏家族内,肯定有高人指点。

    不着急,都会让你们美梦成真的。

    陈平安笑道:“那几位奇人异士,还不露面?拿人钱财替人消灾,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?”

    马月眉掠入屋内,扶起腹部痛如刀子绞动的马岩,马月眉娇生惯养,哪里遭受过这等变故,一下子就梨花带雨,却没有哭出声。

    陈平安斜瞥了眼屋内冷汗如雨下的马岩,就这么吃不住疼,想要成就神灵金身,只靠杨家药铺的那种秘制药膏,能成事?

    青衫身形一闪,缩地山河,从庭院凭空消失。

    永嘉县马氏府邸内,家族供奉,台面上和幕后的,总计有三位地仙,一元婴两金丹,其中两位隐姓埋名,更换了身份。

    老元婴是宝瓶洲南方那个旧白霜王朝境内,某个在战事中覆灭仙府的老祖师,这位老神仙从头到尾,都在闭关,眼睁睁看着祖师堂和神主毁于一旦,约莫是还算要点脸,大战落幕之后,没有着急恢复山门道统,而是一路辗转北上,绕过洛京,过大渎,最终进入玉宣国京城的永嘉县马氏,担任首席供奉。其余两位金丹地仙,一位阵师,一头鬼物,各有弟子随从,巴掌大小的地盘,窝着这么多的世外高人,也算马氏家底雄厚了。

    还有两位武学宗师,一男一女,男的叫沈刻,那个五境武夫的门房,就是他的亲传弟子,马月眉则是他的关门弟子,这些莺莺燕燕婢女们的剑术,都是他传授的。还有一位女子武夫,同样是金身境,只是相较于沈刻,更为名声不显,至于如何进入马氏家族,一年到头受窝囊气,总有她自己的故事。

    当然,从杏花巷马家变成永嘉县马氏,这个家族最大的依仗,从来都是马苦玄。

    由于门房没来得及禀报身份,再加上陈平安几乎是笔直一线走到了庭院,一路上,都没有谁能够让陈平安停步,估计这拨傲视公卿轻王侯的大人物,暂时还不清楚内幕。

    一处简陋书房,有个面容丑陋的中年书生坐在桌旁,一块蕉叶白大砚台,金不换的彩色墨锭,摊放在书桌上的一本书,是本专写狐仙水仙的文人笔记,文士手边还有一盘京城老字号铺子的糕点,一边翻书一边嚼着软糯桂花糕,书生刚刚看到一句书上言语,忍不住叹息一声,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。原来是那句可怜青草生,一夕生意尽。

    享誉朝野的少年神童马彻,就是这位夫子教出来的得意学生。

    中年书生自嘲道:“好重的煞气。树大招风吗?果然,每个月丰厚俸禄,不是白拿的,神仙钱最烫手。”

    不如原封不动将俸禄退还马氏?就这么拍拍屁股一走了之?

    一个能够硬闯马氏的,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、何种来历,好像都不是他一头金丹鬼物敢说十拿九稳礼送出府的。

    苦求长生法,真是苦死了。

    他刚要站起身,硬着头皮去那边趟浑水,倏忽间,背脊发凉,整个人如坠冰窟,下一刻,他的脑袋就被人按住,往桌上砸去。

    体内灵气凝滞如冰冻,三魂六魄震颤不已,他试图调动几件本命物,竟是如同被大雪封山一般,完全失去了联系。

    一颗金丹,更是纹丝不动,地仙孱弱如俗子。

    陈平安五指摊开,按住对方的后脑勺,微笑道:“说你们是奇人异士,你还真信了?”

    鬼物书生竭力开口道:“敢问上仙名讳?”

    陈平安从桌上拿过那方沉甸甸的大砚台,就往后脑勺上边重重一拍,砚台化作齑粉,打得这头地仙鬼物眼冒金星,只觉得脑浆子都被那名刺客打出来了。

    差点魂飞魄散的鬼物书生只得求饶道:“上仙恕罪,”

    陈平安问道:“马氏夫妇这些年靠着拆东墙补西墙来积攒阴德的路子,是你教的吧?帮他们将槐叶炼制为本命物,凭此得了些祖荫庇护,才好在城隍庙功德簿上动手脚,也是你的手段?很高明啊,不错不错。”

    鬼物书生错愕不已。

    陈平安转头冷笑道:“想跑?”

    一把油纸伞快若飞剑,穿廊过道,带起一片流萤,直接将那位一直偷偷施展掌观山河手段的元婴境老神仙,给戳了个透心凉,狠狠钉在墙壁上。

    那位老妪模样的元婴境修士,是主妇秦筝的体己人,这些年管着马氏的后宅婢女杂役,今天见机不妙,就要溜之大吉。

    只因为庭院那边的景象,云遮雾绕,封禁森严,老妪竟然看不到半点内里景象,这让她惊骇万分,莫非是位……上五境?!

    只是她刚要施展缩地成寸的术法,好像对方就在等这一刻,转瞬间就有一把材质普通的油纸伞,如长剑洞穿她的胸膛,巨大的冲劲,让她一路倒滑出去,后背撞在墙上,那种撕心裂肺之痛,让老妪状若疯癫,哀嚎不已,她双手就要将油纸伞拔出胸口,只是手指才刚碰到油纸伞,她便又遭受了一种剐心之苦,老妪脑袋向后重重一磕,原来那把油纸伞剑气瞬间暴涨,一条条金色的火焰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沿着老妪的手掌、胳膊再往全身蔓延开来,不但如此,那些如条条水脉流淌的火焰,在不伤皮肉筋骨丝毫的情况下,它们还慢慢渗入了老妪神魂当中,这是一种极为精粹的火法,世间竟有这等霸道的火法,导致老妪整个人身天地山河,宛如下了一场火雨。

    火刑。

    只说一座元婴境修士的心湖,瞬间被大火煮沸,雾气升腾,修士心湖变成了一口油锅。

    陈平安松开手指,直起身,移步去见那个极可能是马氏谋主的老妪。

    鬼物书生趴在桌上,等了片刻,那位上仙似乎已经去往别处了,作为山泽野修,一贯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派,此地不宜久留,必须速速离开,他赶紧坐起身,只是他一下子就欲哭无泪,如丧考妣,颤声道:“龙虎山雷局!”

    原来那位上仙在屋内留下了一座雷局阵法!

    恍惚间,这头金丹鬼物好像来到了一座远古行刑台,天地茫茫,空白一片。

    下一刻,雷声大作,倏忽间天地极远处,被一条漆黑如墨的闪电撕开雪白天幕,然后是数十道数百道闪电,紧接着就是一只大如山岳的金色手掌如开门一般,从无尽虚空境界中扒拉开“一扇房门”,缓缓现出全貌,手持铁鞭、身披金甲的那尊巍峨神灵一步踏出,金身浑身缠绕着五彩颜色的闪电,每走一步,大地便随之震颤不已,神灵的头颅缓缓凑近那座行刑台,俯瞰那头瘫软在地的蝼蚁鬼物。

    神灵那双冷漠的金色眼眸,如两轮金日悬空,对于人间鬼物而言,还有比这更恐惧的景象?

    阴阳造化主,高天有神明。

    难道这就是那位上仙所谓的“高明”?

    陈平安双手笼袖,站在一间阴恻恻的屋内,看着那个被油纸伞钉在墙上的老妪。

    这一手“驭剑术”,是跟剑术裴?F学的。

    得多练练,熟能生巧,以后才好还礼裴?F。

    陈平安笑道:“一时半会死不了,不愧是元婴老神仙,看架势还能扛一会儿,那我们稍后再聊。我得去会一会沈老宗师。”

    神魂如被千刀万剐的老妪呜咽道:“饶了我,饶了我。”

    陈平安说道:“这才哪到哪啊,只是冷菜而已,硬菜还在后头呢。”

    不等老妪说什么,陈平安重返庭院。

    一道矫健身影飞檐走壁如闲庭信步,最终站在墙上,老人身姿挺拔,两眼有精光,腰佩长刀,手捧一长条布囊,气势逼人。

    老者太阳穴偶尔有丝线蜿蜒而动,如蛇盘山,这是武夫到了精神饱满、神完气足以至于外溢的地步,是一种即将要破境的迹象。

    武学宗师,只要跻身远游,距离山巅就只有一步之遥了,虽南面王不与易也。

    沈刻手上戴着一个羊脂玉扳指,这位隐姓埋名的武学宗师,除了教拳,还会专门负责给某些马氏子弟熬鹰。

    手上的扳指值不了几个钱,但是很有纪念意义,是某个小国皇帝的珍爱之物,在大战期间,世道比较乱,是沈刻掰断那个皇帝陛下的手指得来的,那夜在皇宫,大开杀戒的沈刻过足了皇帝瘾,至今想来,那些妇人,还是极有滋味的。只可惜睡皇后、嫔妃如骑马这种香艳事,不能拿来当佐酒菜与人言说,只能自己饮酒回味一二,憾事。

    沈刻将那不知装了什么兵器的长条布囊,轻轻一戳墙头,笑问道:“那厮何在?”

    结果这位武学宗师发现庭院这边气氛不对劲。

    对了,根据自己的要求,那对马氏夫妇,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是五境武夫。所以在这些女娃娃眼中,显得分量不够?无妨,今日问拳过后,连同马月眉那个小娘们在内,整座马府子弟就该知道一个真相了,他们永嘉县马氏其实是花了一点小钱,却请来了一尊真神。

    沈刻眼角余光瞥了一下屋内的马月眉,毕竟切磋在即,马上就要施展拳脚了,老人稍稍运转一口纯粹真气,压下些许旖旎念头。

    月眉真是越长越好看了,不需要涂抹脂粉,天生的美人胚子。与当年家乡那个沿海小国的皇后娘娘,肌肤都白,白得像猪肉。

    有剑侍婢女想要以聚音成线的手段,提醒这位护院教头,今天来府上的寻衅之人,是那位落魄山陈剑仙。

    只是不知为何,沈师傅好似置若罔闻,这让她有点懵,沈师傅如此豪杰气盛?竟是半点不惧那陈平安?

    沈刻眯眼转头,望向屋便丢了那把长剑,以表诚意,脚尖一点,身形长掠急急而走,当老人一路在屋自己年轻那会儿,身段、扮相和唱功都好,喜欢用粉彩描眉画脸,还会自己填词,跟宫里?N平署的宦官关系都好,只是倒嗓子,在故国皇城根下遛了三年多嗓子,还没恢复,就混不下去了,后来还给很多名角搭过戏挎过刀,终究还是一年不如一年的光景,等到朱荧王朝被大骊宋氏吞并,树挪死人挪活,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,就这么一路兜兜转转,进了马家,讨口饭吃。

    老人缓缓转头,发现那边出现了一个青衫长褂的背剑男子,“前辈其实是一名赊刀人?在这边等着收账?”

    老人心头巨震,“你是?”

    陈平安笑道:“一场萍水相逢,何必计较身份。”

    老人脸色阴晴不定,问道:“那就各忙各的?”

    陈平安摇头道:“杏花巷马氏有今天的福分可享,前辈功莫大焉,这笔账,也是要与你仔细算一算的。”

    老人身形遁土不见,陈平安笑了笑。

    等到老人重见天日,本该是那京城外折耳山附近才对,但是老人却发现自己站在了槐黄县城的……杏花巷。

    一个桃花眼瓜子脸的年轻妇人,刚刚从铁锁井那边挑水而返,老人呆若木鸡,浑浑噩噩,马兰花怎的如此年轻了?

    马家的厨房,因为家族不分家,如今四代同堂,枝繁叶茂,百余口的吃食,都是在这边捣鼓出来的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祠堂重规矩,否则加上京城内外那些只是没资格加入马氏族谱的私生子,估计人数得翻一番。

    掌勺的厨子,三十多岁的妇人了,高耸挺拔的胸脯,竟然半点都没有下坠,所以都觉得她是个不正经的狐媚子。

    女人们嚼着舌头变着法子骂她,男人们都想睡她。

    每天都活在闲言碎语里边,变着法子糟践她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她可以给马彻开小灶,而马彻又是公认的状元才,她未必逃得过某些马氏男人的手掌。

    她在马府这边当了多年的厨娘,每天都会随身带着一把剪子防身。

    林子大了,什么鸟都有。

    一座粪坑就只有屎尿了。

    那个叫马彻的少年,是个天赋异禀的读书种子,朝野上下,都觉得他是板上钉钉的未来观湖书院贤人君子。

    以后肯定会成为玉宣国权贵公卿的少年马彻,曾经面红耳赤,喘着粗气,从后边一把抱住体态丰腴的妇人,蹭了一会儿。

    妇人今天又在厨房忙碌,蒸了几屉包子,各种馅都有,比如甲鱼只取裙边,鳜鱼只取两块嘴后腮边的嫩肉,还有一种长在白蚁窝上边的菌子,味极腴美。

    屋内其余厨娘妇人,都离这个叫于磬的骚娘们远远的。

    她伸手捋了捋鬓角青丝,转头望向一个坐在门槛的青衫……剑客?

    她似乎有些疑惑不解,书上说君子远庖厨,马氏诸房子弟可不会来厨房这边,当然他们是因为觉得这边人多眼杂。

    厨房屋外不远处,花圃棚下的石条上,摆放着十几盆名贵兰花。一向都是她在悉心打理。

    永嘉县马氏的私房菜,是能让玉宣国京城,以她的境界和家学,最不用忌惮这种幻境天地之属的阵法,可问题在于她在冥冥之中,都不觉得此地是一座阵法,而是某种真实存在的玄妙境地。理性和推演,告诉她这是阵法,感性和直觉,却告诉她这是幻境。

    她屏气凝神,不敢随便在此地呼吸,燃起那张用来定量光阴刻度的秘符,一抖袖子,随手往远处空地上砸出一道术法,霎时间尘土飞扬,她微微皱眉,这方天地除了灵气充沛之外,似乎并无异样。于磬蹲下身,捏起些许泥土,细细研磨成粉末,她定睛望去,泥土都是真物,这让于磬如坠云雾,难道是山巅大修士那种袖里乾坤、壶中日月的手段?而且按照某些家族秘录,某些山巅修士,都能够随身携带洞天福地。

    于磬小心翼翼祭出一件袖珍样式的重檐宝塔,轻轻抛向空中,护住自己所站立的一亩三分地,这才缓缓御风而起,尝试在高处俯瞰这处秘境,随着身形升高,于磬将前方那座白玉拱桥的全貌尽收眼底,桥栏望柱之上蹲有种种异兽,桥下还雕刻有一头披挂龙鳞的石刻霸下,趴地望水状。

    于磬终于发现了一个“大活人”,是一个身披翠绿羽衣的年轻女子,不在山中,正沿着那条看不到尽头的绿水,走在水畔,脚步不快,于磬犹豫了一下,还是往那翠羽女子那边御风而去,落在河对岸,那女子分明瞧见了于磬,却只是抬了抬眼皮子,就继续缓步走在河边,于磬很快发现了端倪,这个年轻容貌的古怪女子每走一步,身边某些乍一看不易察觉的细微景象,就会从白描变成彩绘,此外还可能是为一丛野草增添几粒露珠,让一尾从河中跳跃出水面的雪白鲤鱼,变成绚烂金色,她是在这……查漏补缺,为天地画卷增补颜色?

    于磬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符?,果然,真实的光阴流逝才过去约莫一弹指的功夫,但是她在心中默默计数的于磬,却已经过去将近一刻钟了,这让于磬心情愈发沉重起来,对岸的女子转起头,一张犹然白嫩无暇的漂亮脸庞,但是却有一种古井无波的死寂眼神,当她直愣愣望向“无比鲜活”的于磬,女子脸上神色复杂至极,讥讽,怜悯,羡慕,仇恨……

    于磬忍下心中异样,开口询问道:“敢问道友名号?”

    女子沙哑开口道:“你可以叫我许娇切,妖族真名萧形,来自蛮荒,一粒心神被困此地,已经有一万两千个‘弹指’了。”

    于磬疑惑不解,按照对方的计数,才一昼夜十二个时辰罢了。

    自称许娇切的女子,蓦然间脸庞扭曲起来,好像猜出了对方的心思,双手十指抵住脸颊,“才一昼夜,才?!四百八十万个‘刹那’,四百八十万个!”

    她瞬间收起癫狂神色,指了指于磬手中的那张符?,用一种沉浸在巨大喜悦中的快意神色,伸手掩嘴,低低的渗人笑声,从指缝间透出,“独乐了不如众乐乐,如今有你陪我,就没有那么难熬了。发现了吗,光阴流水的速度,越来越慢了,但是你的念头,反而越来越快了。在这里,你我俱是不寐者,可怜极了。”

    在那座遍布古老神灵的小天地内,马苦玄说道:“看来是余时务说错了,你不是什么八成可能性的元婴境,你是玉璞境。什么时候的事情,就在这几天?”

    被马苦玄以符法配合“请神降真”之术,请来的那一百多尊远古雷部金甲神灵,好似被浩浩荡荡的天道压胜,只能束手待毙,根本不敢动弹。

    仅仅是被那那持剑者的幻象,一剑横扫而过,剑光璀璨,好似劈开天地,当场就有半数金甲神将被拦腰斩断,金身轰然崩碎,化作无数金光。

    火神抬手,天地如熔炉,火光融融,不知阴阳炭,何独烧此中。

    眨眼功夫,天地清明。

    马苦玄对此并不以为意。

    陈平安惋惜道:“可惜这些金身碎片都是虚假之物。马苦玄,你不是很有本事吗,为何不干脆请来这些神灵的真身。”

    小天地景象如潮水退散,两人重返真实境地,马苦玄坐回祠庙大门口的台阶,陈平安站在广场上。

    马苦玄笑道:“岂不是说,陈隐官是专门为我闭关,没有玉璞境傍身,光靠元婴境剑修和十境武夫双重身份,依旧觉得这次复仇,单枪匹马走入永嘉县,是不?

    ??靠的事?”

    陈平安微笑道:“你脸真大。”

    马苦玄看了眼“外界”,整座马府的真实处境,早就陷入了一种仿佛光阴流水停滞不前的境界。

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泥瓶内的老酒[1/2页]

『加入书签,方便阅读』

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